第二节净土文学
佛典“十二分教”中有两部分是韵文,即“祗夜”和“伽陀”。祗夜又称重颂、应颂,是在韵散结合的经文中重宣长行(修多罗)的内容。伽陀又称讽颂,孤起,是宣传佛理的独立的韵文,二者在汉译中统称为“偈”、“颂”或者“偈颂”。用有韵的文体来表示歌颂赞叹本是古印度的传统,佛教徒很重视韵文这种形式,赞叹歌咏是礼佛的需要。我国本来就有悠久的诗歌传统,翻译佛典时,偈颂的传译必然要借用中国诗的形式。但是,这一种翻译的文体,受到原典内容和形式的限制,又必然与中国固有的诗歌形式与表现方法有所不同。自东晋以后,佛教徒中有大批能诗文的人,他们的创作直接受到佛典的影响,写了大量的偈体诗。到了中唐以后,出现了诗僧这样的特殊人物,佛典的偈颂和中国佛教徒的创作,向中国的诗词韵文输入了不少新的表现手法,从而影响到中国诗风的通俗化、诗意的说理化、促进了我国韵体文的发展。
佛门韵文的创作,不仅要有很高的写作水平和对佛教教理的理解,可果创作激情中没有对佛教的感受,也是写不出来的。佛门的诗词有颂赞诸佛菩萨和表达信心的,也有写佛理禅趣、人生无常、山林幽栖、怀人感叹的,亦有不少歌咏净土的诗词广泛统传于民间。这些诗词,构成中国佛教文学的一个特色。
魏晋以来,是我国佛诗的萌芽时期,净土初祖庐山慧远作《庐山东林杂诗》:
崇岩吐清秀,幽岫栖神迹。
希声奏群籁,响出山溜滴。
有客独冥游,径然忘所适。
挥手抚云门,灵关安足辟。
流心叩玄扃,感至理弗隔。
敦是腾九霄,不奋冲天翮?
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
诗人在对清净佛地、幽闲林泉的咏叹中,透出了悟道的法味,把世间的自然景色和冥冥的神思融合而成独到的境界,是我国佛诗之始。他结莲社,倡导般舟念佛三昧,为王齐之《念佛三昧诗》作序说:“于是洗心法堂,整襟清向,夜分忘寝,夙兴唯勤。庶夫贞诣之功,以通三乘之志,临津济物,与九流而同往。仰援超步拔茅之兴,俯引弱进策其后。以览众篇之挥翰,岂徒文咏而已哉。”
佛教自汉代传入,到六朝渐渐兴盛。由于佛教的流行,及佛教各宗派相继建立,具有各种佛教思想的诗词,亦相继发达起来。善导大师是净土宗的实际缔造者,他写有一首著名的《劝念佛偈》:
渐渐鸡皮鹤发,看看行步龙钟。
假铙金玉满堂,难免衰残老病。
任尔千般快乐,无常终是到来。
唯有径路修行,但念阿弥陀佛。
白居易是我国唐代的著名诗人,是虔诚的佛教徒,晚年居住香山,号香山居士,他著有《净土要言》诗:
予年七十一,不复事吟哦。
看经费眼力,作福畏奔波。
何以度心眼,一声阿弥陀。
行也阿弥陀,坐也阿弥陀。
纵饶忙似箭,不废阿弥陀。
日暮而途远,吾生已蹉跎。
旦夕清净心,但念阿弥陀。
达人应笑我,多却阿弥陀。
达又作么生,不达又如何?
普劝法界众,同念阿弥陀。
白居易还有一首《戒杀诗》:
谁道群众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梵琦系元末明初的僧人,他的《西斋净土诗》亦很著名,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道:
人生百岁七旬稀,回观往事尽觉非,
每哭同流何处去,闲抛净土不思归。
香云玛瑙阶前结,灵鸟珊瑚树里飞。
从证法身无病恼,况餐禅悦永忘饥。
省庵大师也有《劝修净土诗》。其一:
土净能令心自空。无边妙色现其中。
千灯互照身光映,十镜交辉佛土触。
珠网重重悬宝树,天童历历在华宫。
龟龄鹤算浑闲事,直得虚空寿量同。
憨山大师的《醒世歌》为佛门称赞,广为流诵:
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耐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终身守分度时光。
休将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过失扬。
谨慎应酬无懊悔,忍烦作事好商量。
从来硬弓弦先断,每见刚刀口易伤。
惹祸皆因闲口舌,招愆都为热心肠。
是非不必争人我,彼此何须论短长。
谄曲贪嗔真地狱,公平正真是天堂。
麝因香重身先死,蚕为丝多命早亡。
世界从来多缺陷,幻躯那得越无常。
人从巧诈夸伶俐,天自从容定主张。
吃些亏处终须好,让他几分又何妨。
春日才逢扬柳绿,秋来又见菊花黄。
荣华总是三更梦,富贵犹如九月霜。
老病死生谁替得。酸甜苦辣自承当。
一剂养神平胃散,两重和气泻肝汤。
生前徒费心千万,死后空馀手一双。
悲欢离合朝朝闹,富贵穷通日日忙。
劝君切莫要争强,百年混世戏文场。
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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