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的目的,既在于解脱生死苦恼,而解脱生死苦恼,必先明心见性,而见性的切要功夫,便应从观心入手。譬如伐木必须断根,灸病必须得穴。所以《大乘心地观经》说:“汝等凡夫,不观自心,是故漂流生死海中。”又说:“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永处缠缚。”观心的方法,先要将一切万缘放下,善事恶事,过去未来,都不思量。直下内观自己当下心念,此时但见念头憧憧往来,生灭不停,切勿执着它,也勿随逐它,也勿着意遣除它,只管细细静看(观即是看)。妄念起时,一看即不知去向,但旋必又起,仍如是看,至念头不起时,仍只看着(此时正是慧照),久久纯熟,看到一念不生,便证入空净之境。此时眼前种种,都是客观的真实(现量),明明了了,非不见闻(非空),然而寂寂然了无一念(非有),即此光景,正是自性的本来面目(注意:此时也没有这段言语文字)。但贵在认得透,咬得实,常常与这真实相应,这样就称做见性(可见明心见性,是当然事,平常事,毫无奇特处)。见性以后,一切惑、业、苦,自然有办法逐渐消释,因为慧眼既开,照知惑、业都是因缘和合所生,本是性空,心无住着,妄念便失其依据。常修此行,这就叫“般若波罗密”(智慧到彼岸)。
上列观心的方法,本来不拘时间,要行住坐卧,时时警惕,刻刻不离观照,方能成就,天下无不劳而获的便宜事,况学佛以了生死。初学的人,每日至少要观照数十次,庶可逐渐纯熟。假使自觉心念纷飞,难以措手,那未不能不借用静坐的方法。坐时是以右趾押左股上,名单跏趺坐,假使能双趺更好。身体必须端正,不动不摇。手结定印,即二手仰掌,右安左上,二大指头相拄,安于脐下跏趺之上。合目断光,闭口,舌抵上腭,呼吸听其自然,要宽衣松带,从容安详。有风处匆坐,两腿在秋冬等寒凉时,必须盖好。坐毕,两手搓热,抚摩面目,以活血,然后下座。这样每日至少静坐半小时至一小时,愈多愈久则愈妙。在坐中静静观照,逐步训练,到功夫纯熟,便可无时无地无事不观心。观力愈强,那末定力就愈足,定慧交资,妄心自息,妄心息处,我们便能非常清楚地见到自已本性。
学佛的方法虽多,但有当机与否,并无高下之别。由于我们烦恼习气根深蒂固,全仗自力,每觉不够,因此在这里再介绍一种最简捷、最圆顿的“持名念佛法门”。
念佛的方法是以深信切愿,执持“南无阿弥陀佛”的圣号,在行住坐卧中,绵绵密密,摄心专注而念,欢喜时也念,烦恼时也念,无事时也念,做不用心事时也念。初行不免打失,要记得即念,不劳分别考究,只贵净念相继,老实行持。久久念头澄澈,证入一心不乱。
一般人往往以念佛为迷信,哪里知道一句佛号,是念念打破自己贪嗔痴迷的有效办法,迷妄若去,智慧自照,它的妙用决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在已学佛的同仁中,又往往以念佛为浅近,不知佛法本来平等圆融,就在极平常处见功,若好高骛远,正是知见未忘。实际上,真能念佛,念念无住,即是布施;不起贪嗔,即是持戒;不计人我,即是忍辱;不稍夹杂,即是精进;一心不乱,即是禅定,明明历历,即是智慧。一句弥陀,不是大彻大悟的人,不能全提,而钝根下愚,也无少欠。但能蓦直念去,自然水到渠成,全身受用。《大集经》说:“若人但念阿弥陀佛,是名无上深妙禅。”况且参禅修观,全仗自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断尽见思烦恼,方能解脱六道流转的分段生死;而且在修待过程中,常有种种境界发生,譬如浓云将散,日光忽露忽藏,倏忽之间,变化莫测,若不是真具道眼,难免不被调弄而枉用功夫,念佛则因自力他力配合,只要一句顶一句,执持不失,妄念无处潜身,自然一路平稳,没有障难。由于信真愿切,报尽横超三界,直往安养。这个法门的妙用,确是超情离见,不可思议,各部经论一致赞扬,希望读者们能加注意。
学佛至见性以后,并非就算功行圆满,譬如枪法纯熟之后,正需破敌,假如遇敌而不抵抗,那么贼兵纵横,天下无太平之日。固此这时正需仗慧照的力量,逐步扫荡习气;并需借一切人事来锻炼打磨,因为种种烦恼皆我练心之处,种种艰巨皆我练智练力之处,而且也只有在尘劳忧患之中,方能提高警惕,激发志气,正先哲所谓:“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在观心过程中,要坚毅奋发,自强不息,常与自己习气斗争,见(见惑)为我执,解而空之,情(思惑)为我爱,转而疏之,越不易化除,越要化除,常与自己逆,于有碍中忍得过,方能进功。当观而得力时,中途必将发生心思格外纷乱的现象,或欲念横发,或心生烦闷,这是由于第八识中所含藏的过去许多习气种子,被功夫迫急而翻动出来,正是进步的时候,切勿怀疑,只要知道它是本空,不取不舍,沉着应付,(《圆觉经》说:“知是空华,即无轮转。”)翻动愈烈,则去泥愈多,经过千百次的翻腾上下,自然证入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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