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灵之和谐,建筑于天人合一的大厦之巅;
天人合一之境界,架构于清净恬淡的基石之上;
清净恬淡之秉性,渊源于平和心灵的涵养之中。
每个个体的心灵纯洁与否,与人间的和谐,以及世间天地人的和睦相应,有着莫大的关联。佛法特别注重心灵涵养给予社会、自然那不可忽视的重大影响力。佛教净土教义一再将国土之清净的基础安立于众生自心清净之上。故此,笔者坚信,缔造世界的和谐,须以纯洁众生的自心为滥觞。一贯注重众生“心”之作用、笃行实践于“心”之调伏,应该由纯洁众生心灵出发,为世界的和谐安宁、祥和,做出自身不懈的贡献和努力。
一
英国著名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1933年发表的《消失的地平线》中,描绘了他理想的人间净土之意境,渗透着佛教所强调的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理念。纯美、平和的心灵,演绎了世间相濡以沐的温情、适度恬淡的欲求、纯美朴素的真诚。这一切,都源于“心灵”的纯洁和平实真诚。希尔顿笔下的文学语言,在西方现代物理学之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那里,则表述为严谨的哲理:“佛教具有人们所期望的未来宇宙宗教的特色:它超越个人化的神,无需教条主义和神学,它涵盖自然和精神两个方面,而它的基础,是建立在将所有的自然和精神世界作为一个有意义的整体来经历时所获得的那种宗教意识之上。”令世纪科学.巨匠爱因斯坦所折服的佛教,是那种“涵盖自然和精神两个方面”,即综合、整合、圆融作为“心”的精神世界和作为“色身”的自然世界的思维方式。佛教决非消极,更非因为佛法强调“心”之作用,从而否定其对现实人生的思想引导、情感熏陶、精神慰藉之积极入世功用。大乘佛法重视“发心”,发心者,以菩提心为出发点,以菩萨心为目标也。人俱菩萨之心,屏除逼恼之心,焉有世间不和谐之理耶!
世尊住世、广演狮吼,煌煌佛法教典、恢恢八万法门,无不显示其对“心”法之性质、功能、作用、地位的“蚕吐发丝密”般的精微分析和“会当凌绝顶”般的总体把握。发端于印度、发展于华夏、发扬于东南亚、发散于世界各地的佛教,以“心”为中心,推演为辉煌的佛法救义体系,架构出笃实的佛法践行理路,融化于丰富的世间人伦规范,护佑着祥和的天人和谐氛围。佛陀一再教导众生,须以善法护助自心,以法露润泽自心,以胜境净治自心,以精进坚固自心,以忍辱坦荡自心,以笃实锤炼自心,以般若明澈自心,以正行引导自心,以淡泊开阔自心,以佛力照彻自心。佛法无论中外,无论南传、汉传、藏传,也无论阿含、中观、唯识、真常诸说,溯流徂源,均揭示着佛法的修行,世间的为人,都须滥觞于自净其心之真谛。阿含经典基于朴素简洁、务实践行的风格,由人生系苦之蕴集的基本价值判断出发,揭示众生之依无非身心逼恼,众苦之因无非疲惫之心的现实;
中观论典则以高屋建瓴、力透纸背的气势,开启“无心亦无法,亦无身与界,如是无二道,真实者善说”的中观空理,促使尘世中的众生“无所住而生其心”;
唯识学派更以严谨深刻、玲珑剔透的构建,建立了“一切唯心所造”、“识有境无”的唯识体系,揭示了众生之“心”为异熟、思量、了别之主体的特性;
真常学派则以纳川归流、提纲挈领的视野,建立了以染净和合的众生心为中心,以真如缘起说为核心,以“一心二门三大四信五行”为框架的完整教义体系。“众生心”在佛法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被充分叠现。
佛法教义对众生自心全面系统的分析,鞭辟入里的揭示,对众生苦口婆心的劝化,其目的即在于促使众生转迷为悟,正视现实,调适、调伏自心,以达到自心和谐安宁之境界,并以此为基础,普被群机,度化大众,共守唯意业马首是瞻之三业,缔造世间的和谐。
二
佛法强调众生心理的调适、心灵的调伏,其最终的落脚处则在于世界的和谐和安宁。此即佛陀以出世之道行人世之法的宗旨所在。所谓和谐,和即谐也。《说文》谓“和,乃应”, 《广雅》谓“和,谐也”。由此可见,世界和谐,其根本精神要诣,与佛法所强调的“瑜伽”是一致的,即以心灵的和谐熏导、感化世界和谐。笔者以为,熏导世界和谐当为佛法的基本社会职能,也系佛法作为宗教所给予世界、众生精神慰藉的最为直接的体现。
和谐必不可少的内涵,首先表现于人天的和谐。人类的生存发展依赖自然,同时也影响自然;自然也制约影响着人类的生存,人与自然唇齿相依、血肉相连的依存关系,正为人类科学的高度发达、人类随心所欲驾御自然能力的畸形发展所稀释。但是,佛法的因果法则和残酷的现实都在警示着人类,漠视自然规律,对自然过度无序的索取,一切以众生欲望之满足为出发点和归宿,必将遭到、并且已经遭到自然的报复,给人类自身带来深重的灾祸和无尽烦恼。人与自然之不和谐,实在是源自于人心欲念的杂染过于繁盛,源于心之调伏的严重失衡。
和谐必不可少的内涵,同时也落实于人间的和谐。平等互助、扶贫济困的良好风尚、平等友爱、融洽和睦的人际关系,使尊重人、理解人、关心人、信任人成为人们的自觉行动。和谐社会,是社会成员和谐相处的社会,是能够协调各方利益关系的社会。构建和谐社会,人间的和谐应当视作中枢。而佛陀所倡导的同体大悲,无缘大慈那博大深沉的济世襟怀,无疑是人间和谐的最为殊胜的境界。
和谐必不可少的内涵,自然也体现于社会的和谐。社会公平和同际正义的维护,社会、民族、宗教矛盾的化解,社会公正、公民权利、法律规范的保障,人格、信仰、风俗、语言的尊重,社会性、国际性、地区性突出矛盾、热点问题的解决,是实现社会和谐的必要前提,是构建和谐世界的必备因缘。
固然,社会和谐、世界和谐,需要全球政界领袖的发政施仁、精英阶层的雄才大略、学者专家的硕学睿智,需要强化社会建设,健全管理体制、机制、制度,实施有效社会管理,推进社会整合,激发全社会创造活力,协调各方利益,保持社会均势。但归根结底,一切社会和谐和人天和谐,是以人间和谐为基础的,而人间和谐则唯以众生自心和谐、调适、调伏马首是瞻的。
三
为此,佛陀创立佛教,一生说法四十九载,谈经三百余会。在其言教中,佛陀不仅强调“心”之调适调伏的极端重要性,并对困知勉行的佛教徒开示五戒、十善,四谛、八正道等实修笃行之法,给予众生以韦弦之佩般的劝导,促使众生净化身心、升华自我、修养自身.进而激励众生将自身的清净和自心的清凉,融入于为社会大众无私奉献的情怀之中。这也即是佛陀以“心”为起点,以利益群机为归宿的“自觉觉他”的觉世大业。
佛陀“理事六和”的精神已拓展为佛子们人际交往的准则。多年来,中国佛教界以人间佛教的理念为先导,由众生自心清净和慈悲的行持出发,广泛致力于世界和平和两岸三地佛教界的交往,致力于中日韩三国佛教界黄金纽带的架构,借助于共同的信仰、理念,为新型和睦的人际情感交流,从而为世界的和平、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和睦发挥着积极的作用。佛教界诸山长老和僧俗大众频繁出访和接待,其潜移默化、细水长流般的影响,可谓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佛陀“四摄六度”的教诲已演绎为佛子们慈悲济世的行持。“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情怀,已化作佛教界利益社会大众、投身民族振兴的具体作为。无论是洪涝灾害、“非典”疫区的赈灾之举,还是西部大漠戈壁、深山峡谷的扶贫帮困,都留下了佛教界僧俗大众的串串身影;佛教界不仅将希望小学办遍祖国各地,将义诊网络撒满大山深壑,更以佛陀博大的慈悲胸襟,将慈善义举推向国门之外,走向世界。
佛陀“随缘不变”的思想已凝成佛子们入世济俗的情怀。当代中国的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佛教济世的背景和环境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中国佛教界比以往更为注重贯彻佛陀“随缘不变”的教诲,既正视时代的变迁,在改变弘法手段、拓展自养渠道、灵活善款融资方法等方面,都进行了有益而初见成效的探索;但是,也更加重视在新的时代保持佛教的特色,坚守佛教之根本。笔者了解到,佛教界近年来不仅专注于僧教育事业的发展,致力于佛教文化出版翻译事业的振兴,而且众多禅寺恢复了每年冬至的禅七,并吸收居士参加禅七;更多的寺院恢复了每年的结夏安居祖制,强化了僧尼大众的修行生活。
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发展,如今的时代日新月异,但人间所面临的闲惑丝毫未因科学的发达、技术的进步、经济的发展、生活的富裕而减少。相对丰富的物质生活与贫乏空虚的精神生活之间的反差,蕴藏着潜在的生存危机及精神危机:这些危机带来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之间的隔阂和裂痕,给世间的和谐带来了致命的噪音。佛教界的同仁忧心如焚,对于产生此种隔阂和裂痕的因缘分析的结果,乃是众生“心”态的失衡、“心”灵的腐蚀、 “心”情的破败、“心”绪的颓废所致。为此,佛教界发出了“从心开始”,“心净国土净,心安众生安,心平天下平”那振聋发聩之音。确实,爱因斯坦说得好,“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而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瘸子”,其中的深刻内涵,将震撼每个盼望世界和谐的人们的心灵。
当代中国佛教,无论是身处都市丛林,或融入于田间乡野的农村茅蓬;无论是名山古刹,或深山寺院,都在更为积极主动地发挥佛教给予人们精神慰藉的作用,扮演维护世界和平的角色,担当慈善济世的使者。和谐的世界,乃是人类共同的理想;世界的和谐,则需人类携手努力。佛教的济世,乃是佛法流布于世间的纽带;济世的佛教,则是佛法社会功能实现的基础。巴米扬大佛的人为被毁,佛徒的扼腕叹息,唤起了世界善良人们争取和平的空前热忱;亚马逊丛林的急剧萎缩,佛徒的担忧呼吁,激起了世界各国政府对保护环境的急切关注;地区性战争的生灵涂炭,佛徒的冷惜悲悯,惊醒了国际社会致力和平的强烈愿望;印度洋海啸的灾难,佛徒的慈悲济世,激发了人类社会矜贫恤独的高尚情怀。
佛徒们所作的一切,发乎于“心”,见之于情,行之于世,归之于世界的和谐,人间的净化……
人类在祈盼和憧憬,文明在呼唤和期望。佛教在新的世纪,可以、而且必须发轫于“自净其心”,立足于感化世界,以佛教的道德实践和伦理坐标,熏导世界,为世界的和谐发挥自身不可替代的作用。 “心净则土净”,只有发乎于“心”,才能归乎于世界的和谐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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